半個時辰后,人被帶到了封宴面前。
單薄的衣袍被風吹得緊貼在他的身上,長發(fā)未束,在風里輕輕揚起。一雙手輕輕搭在膝上,白的瘦的手指輕握著碧色的竹笛,抬頭看向封宴時,一雙溫柔的眸子平靜無波,像極了眾人頭頂那片漆黑又寂夜的天空,靜謐
是封惜。
“你怎么還在宮里?”封宴驚訝地問道。
“陛下還未召見?!狈庀У吐暤?。
“未召見,怎么在園子里?你晚你歇在何處?”封宴擰眉,盯著他問道。
封惜沉默。
所有人也跟著沉默。
封惜被忽略掉了,所有人都在搶著見封宴,巴結奉承的,要獻計獻策的,還有要清高指責的……還有認出封惜身上的披風,奪去告狀的。唯獨只有封惜本人被遺忘了……
對!今日告狀的內(nèi)容不是封惜私見皇后,而是皇后把披風給外男,她舉止不端。封惜完全被無視了,沒有人多看他一眼,甚至有人根本就沒注意到他的存在。
這個世道就是這么殘忍,封宴也經(jīng)歷過這種被無視的日子。弱小的他被關在那座死氣沉沉,全是腐敗氣味的宮殿里,沒人理會,直到他長到六歲。
他算運氣好,老太后把他接了出去。
封惜雖說沒像封宴一樣被關起來,但是他經(jīng)歷的那些事不比封宴好多少。無權無勢,拖著病體,沒有希望……這些就是他的罪過。他又性子柔軟,不愛說話,連王府里的下人都不把他放在眼里。
“簡直混帳?!狈庋缗饬艘宦?。
大風吹來,湖水皺起,湖面上兩只仙鶴振翅飛高,拼命想要掙開那條鐵鏈。
半個時辰后。
顧傾顏被外面的動靜吵醒了,伸手一摸,身邊涼涼的,封宴不在身邊。
她坐起來,披了外衫匆匆出去看。
外面站了好些宮婢,都伸長脖子看著一個方向。秋桃和招娣也站在人群里,脖子伸得老長。
“怎么回事?”她走到二人身邊,小聲問道。
秋桃嚇了一跳,連忙轉身向她行了個禮,這才說道:“陛下在御花園里遇到了三王爺,說是三王爺竟然一個人在園子里呆到半夜,竟無人過問?!?
“什么?”顧傾顏錯愕地看向前方。
內(nèi)務府各大管事都到了,全跪在外面。
“阿宴呢?”顧傾顏又問。她叫慣了阿宴,一時心急,又叫了出來。
院中的宮奴們聽到聲音,齊齊轉頭看來,見她是站在這兒,趕緊又紛紛跪下。
“一群狗奴才,狗眼看人低的東西?!狈庋鐫M臉怒氣地從宮門外進來了,他一抬頭就看到了站在人群里的顧傾顏,神色緩了緩,快步走了過來。
“你怎么站在這兒?趕緊進去,外面涼?!彼掌鹚氖滞鶓牙镔N了貼,見她雙手冰涼,于是牽起她就往寢殿里走。
“三王爺安頓在哪兒了?”顧傾顏問道。
“在他母妃以前的寢宮?!狈庋缋介角?,按她坐下:“外面有什么動靜,你只管叫人進來問,秋天夜里風涼,別亂跑?!?
“我哪有那么弱,一點風都吹不得了?!鳖檭A顏好笑地說道。
“我不讓你吹風,記住了嗎?”封宴皺眉,語氣是難得的嚴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