戶部留存的魚鱗冊顯示這里曾經(jīng)是一片良田,后來因為河流改道而成為荒地。
而通州府的魚鱗冊上雖然寫著同樣的內(nèi)容,空白的地方墨汁涂抹了。
“這是怎么回事?”張宸極問。
王敖永雖是通州巡撫,卻很少直接接觸這種業(yè)務(wù),所以當(dāng)他被問到的時候根本沒有印象。
“來人,看看這里是怎么回事!”王敖永揮手將門外負(fù)責(zé)記錄的主簿招了進(jìn)來。
主簿掃了一眼后拱手道:“啟稟諸位大人,此處因卑職手抖,所以才將墨汁滴在了這里?!?
“為何不拆開重畫?”張宸極反問。
魚鱗冊是由一張張的紙合訂而成,中間的紙張如有破損,只需拆開后換掉紙張即可。
“回大人的話,通州府為水陸之要會,為畿輔之襟喉。此前忙于向宣府鎮(zhèn)和京師轉(zhuǎn)運(yùn)糧食,雜務(wù)繁忙,所以沒來得及修改?!?
“一派胡!”張宸極猛地提高嗓門喊了出來。
突如其來的變化讓所有人都大吃一驚,尤其是王敖永本人:“怎么了張大人?”
張宸極沒說話,伸手從懷里拿出一個冊子,無比恭敬的放到了桌子上。
冊子的封皮不是普通的黃色,而是那種金黃色。
“金冊?”王敖永有些失聲。
“對,金冊!”張宸極指著金冊繼續(xù)說:“上面記載了藩王勛貴向陛下乞討的莊田,以及陛下賜給他們的莊田。”
“剛才那個二百畝地分明是被陽武侯薛濂向陛下討走了,你為何要在魚鱗冊上寫明是荒地?”
王敖永理直氣壯的回答道:“正因為是荒地,陽武侯才會向陛下乞討求賜,否則陛下也不會賜地?!?
(明代鼓勵開荒,很多地方開荒地免征三年賦稅。)
“我再給你一個機(jī)會!”張宸極威脅道。
“事實就是如此,不信的話請各位自行去查!”王敖永還是那般肆無忌憚。
“好,查就查!王提督,麻煩你走一趟把此事查清。”
王之心應(yīng)了一聲,帶人走了出去。
看著王之心離開的方向,王敖永反而有些心安。
那塊地有問題嗎?
當(dāng)然有!
陽武侯薛濂為了霸占百姓良田,先讓王敖永從魚鱗冊上將那里改為荒地,隨后再向皇帝乞討變成自己的田。
起初他也不想同流合污,可是陽武侯給的太多了!
如果負(fù)責(zé)查證的是別人,王敖永反而會擔(dān)心事情敗露,畢竟不是每個人都能被金錢收買。
王之心不同,他只認(rèn)錢!
只要給的足夠多,王之心就能像他一樣顛倒黑白!
王之心早就等不及了,他翻身上馬帶著十幾個東廠番子直奔城外。
那塊地距離通州城并不遠(yuǎn),騎馬片刻后就到達(dá)了指定位置。
拿著魚鱗冊比對無誤后,身穿便裝的王之心翻身下馬。
時值盛夏。
百姓們收完夏糧后正在種植黃豆。
田野上都是忙碌的身影。
“你們踏馬的是干什么的?”王之心剛下馬,就聽到背后傳來一句罵聲。
王之心回頭。
發(fā)現(xiàn)說話的是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,此人身穿錦袍,騎在高頭大馬上,手里拿著馬鞭,身后跟著二三十個打手。
“你是誰?”王之心反問。
“你竟然不認(rèn)識老子!今天就讓你認(rèn)識認(rèn)識!”年輕人猛地一勒馬的韁繩,駿馬前腿高高抬起,對著王之心的腦袋踩了下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