后來,周知的父親聽說村里有人花五萬塊錢買了個媳婦,還是城里姑娘。
這一比較,二十萬彩禮就顯得更不值得了。
沒過多久,周家父母瞞著兒子,也買回來一個媳婦,細(xì)皮嫩肉戴著副眼鏡,是個女大學(xué)生。
一開始,周知沒見著這女孩的面,更不知道她的身份,
爹媽嚴(yán)厲地下令,要他必須和買來的媳婦結(jié)婚,早點給周家添丁入口生個大胖孫子。
周知二十幾年來習(xí)慣了對父母順從,加上心里對喬慧負(fù)氣,稀里糊涂地就答應(yīng)了父母的要求。
但是,當(dāng)周知第一眼見到這買來的媳婦,心里一下就慌了。
女孩青春靚麗,戴著黑框眼鏡的樣子文文靜靜,一看到他,嚇得捂著嘴哭,可憐巴巴的。
周知安撫她幾句,又問清楚她的來歷。
這女孩是大二學(xué)生,被人販子從南方拐賣過來。
他沒說什么,回自己屋之后,翻來覆去想了大半宿。
最終在五萬塊錢和良心之間,選擇了后者。
天亮前,周知趁父母還沒醒,偷偷把女大學(xué)生放走了,還給了她三百塊錢當(dāng)路費。
第二天,父母勃然大怒,但是也拿他沒什么辦法,只能一遍又一遍罵他敗家子,瞎了整整五萬塊錢。
周知頭一回跟父母爭吵,話趕話說出了真實想法。
他對喬慧沒死心,還想跟她結(jié)婚。
父母輪番罵他豬油蒙了心,家里哪來二十萬給喬慧彩禮錢。
周知賭氣收拾行李準(zhǔn)備外出打工,臨走前告訴父母,他會把二十萬彩禮和買媳婦損失的五萬塊錢都掙回來。
就這樣,他扛著一卷行李,負(fù)氣離開了永吉鎮(zhèn)。
想找活兒,必須得到綏城的勞務(wù)市場。
周知在勞務(wù)市場蹲了兩天也沒找到合適的工作,心里琢磨著,既然本地的活不好找,要不干脆到外地去闖一闖。
他想在臨走前見喬慧一面,于是約她在綏城濱江公園相見。
喬慧從家坐客車趕過來,兩人見面時天已經(jīng)擦黑了。
周知把外出打工掙彩禮錢的打算告訴她,簡單說了幾句,就想送她去趕末班客車。
結(jié)果就在這時,發(fā)生了那件足以改變他一生走向的事。
夜幕初降,周知隱約看到有個男人肩上扛著一麻袋東西,在公園小樹林往江邊走。
那男人鬼鬼祟祟東張西望,引起周知的好奇,他讓喬慧等在原地別動,獨自跟了上去。
跟到江邊的鐵橋下,他不敢跟上去,就拿出手機對準(zhǔn)那男人把鏡頭拉近。
只見那男人放下麻袋,從里面扒出一個人。
那是個年輕女人,癱軟如泥看不出死活。
周知本能地觸碰了一下錄制鍵,手機開始錄像。
錄下了那個女人被勒住脖子吊上步行樓梯扶手的全過程。
當(dāng)時,周知沒敢多作停留,收起手機匆匆離開了江邊鐵橋。
送走喬慧,他回了小旅店,那一夜翻來覆去沒睡著。
他下了好幾次決心,天一亮就到附近找個派出所報案。
但是又屢次退卻,因為他的父母從人販子手里買女大學(xué)生,那是犯法的事。
他心虛,怕一不小心在警察面前暴露這件事,害了父母。
最終,周知昧著良心,沒有報警。
喬慧臨走時說,不愿意讓他去外地打工。
次日,他又去了綏城勞務(wù)市場蹲活兒。
這次蹲活兒,周知認(rèn)為很幸運,碰上城郊木器廠招力工,給的工資也高。
他想都沒想就跟著叫楊棟梁的工頭上了面包車。
但是,車剛開出城區(qū)時,周知從倒后鏡里看著楊棟梁,越看越覺得好像在哪見過。
他盯著楊棟梁看了片刻,猛地想起,這人就是昨晚在江邊鐵橋吊起那個女人的兇手。
周知嚇得三魂出竅,趕緊偷偷刪掉了手機里那段要命的視頻,并要求下車,說想提前回家過年。
楊棟梁連話都沒說,從副駕駛爬到后座,朝他臉上狠狠砸了幾拳,然后用一把刀頂在他腰上。
面包車沒有為他停下,一路開過綏城郊區(qū),來到了這座大山深處的黑礦場。
周知半路被蒙了眼睛,被帶到礦場之后每天活在惶恐之中。
生怕楊棟梁發(fā)現(xiàn),他是那夜江邊鐵橋兇殺現(xiàn)場的目擊者。
手機早被楊棟梁搶走了,他在這暗無天日的黑礦場中,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多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