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途課間休息了十幾分鐘,接下來考的是語文,挺巧,監(jiān)考老師是九班的班主任,她可沒有上一個老師那么好糊弄,出了名眼睛揉不得沙子。
“你們都規(guī)矩一點,如果被我發(fā)現(xiàn)交頭接耳,或者傳紙條遞答案,不僅要背處分,還要全校通報批評,做任何事情之前都自己先想想后果,不要把老師當傻子?!?
她顯然相當了解自己班學(xué)生的作風(fēng),卷子發(fā)下去之后,一直在周圍來回走動,身上嚴肅的氣勢壓得人喘不過氣來,什么小動作都不敢做。
九班學(xué)生心中叫苦連天,這都是什么人間悲劇。
靳珩寫語文卷子的時候比寫數(shù)學(xué)要謹慎一些,畢竟語文題看重理解,不像算術(shù),只有一個死答案。
岑老師在中間的走道來回走動,目光不經(jīng)意掃過自己班學(xué)生在卷子上寫的狗爬字,眉頭皺得死緊,直到一張字體干凈,卷面整潔的卷子映入眼簾,臉色這才稍微好看一些,下意識看了眼桌子左上角的考號信息。
六班,靳珩。
怪不得,原來不是他們班的。
岑老師嘆口氣,心中有一種果然如此的感覺。她手上有一份多的語文卷子,閑著無事,把單選做了做,粗略掃過靳珩答題卡上涂好的黑色方塊,結(jié)果發(fā)現(xiàn)答案竟然差不多。
岑老師雖然教英語,但應(yīng)付高中生的語文還是沒問題的,她眉頭微微皺起,覺得靳珩在這個考場不太科學(xué),不由得多看了兩眼。
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著,不知不覺已經(jīng)過了大半,靳珩把作文寫完,原本想提前交卷的,但想起交卷后也沒地方去,下午還得考英語和理綜,干脆靜靜坐著等下課。
他旁邊坐著一名女生,就是之前和鄒凱說話的那個,一直在似有似無的往這邊看,趁岑老師轉(zhuǎn)身的時候,對鄒凱拼命打了幾個眼色,奈何后者沒看見,只能雙手合十對靳珩比了個“大佬救命”的手勢。
她看來是真不會寫,否則也不會病急亂投醫(yī),要靳珩的答案。
靳珩心理年齡怎么說也三十五了,不至于像小孩一樣藏著掖著不給看,他見岑老師沒注意到這邊,淡淡收回視線,把答題卡往桌子邊緣挪了挪,雖然字不一定看的清,但選擇題的黑色方塊大致排列還是能看明白的。
女生投過去一個感激的眼神,瞅準了機會趕緊抄,連帶著后面幾個人也沾了點光。
快十二點的時候,打響了下課鈴,岑老師把答題卡和卷子收上來,又對九班學(xué)生隨口叮囑了幾句,這才離開。
靳珩剛走出教室門,眼前忽然一暗,緊接著肩膀被人大力推搡了一把,一下失去平衡踉蹌著后退了幾步,不慎撞到桌椅,發(fā)出刺啦一聲刺耳的聲響。
他站穩(wěn)身形,下意識看向門口,卻見蔣少龍和他的幾個小跟班站在那兒堵住了出路。
蔣少龍的傷好一些了,但還是看的出些許痕跡,他盯著靳珩,目光陰沉:“你瞎啊,看見人還往上撞?”
靳珩猜到他返校之后會來找麻煩,但沒想到這么快,看來那天下手還是太輕了。
九班的人還沒走,聽見動靜,齊齊轉(zhuǎn)過頭,結(jié)果就看見眼前這一幕。
鄒凱最看不慣蔣少龍這幅德行,再加上靳珩給他傳過答案——雖然大部分都是錯的,但并不影響他打抱不平,吊兒郎當?shù)某雎暤溃骸白踩耸遣粚?,但撞個大王八就無所謂了吧?”
他此一出,九班的人哄堂大笑。
蔣少龍和鄒凱一向沒什么交集,聽見他出嘲諷,哪里忍的住,直接走過去揪住了他的領(lǐng)子:“你他媽的有種再跟老子說一遍,信不信我弄死你!”
鄒凱一點也不怕,他指著自己的腦袋道:“來來來,往這兒打,你今天要是敢動我一根手指頭,我不訛死你我不姓鄒!”
九班都是關(guān)系戶,換句話說,家里非富即貴,多多少少都有那么些背景,鄒凱的小舅舅就是當?shù)嘏沙鏊乃L。
鄒凱說完,指著門口道:“我們班岑老師可還沒走遠呢,你敢動我就敢喊,先說好,我家里就我一根獨苗苗,我心臟還不好,萬一出了個什么三長兩短的,我爹媽可饒不了你,他們愛子心切,不像我這么講道理。”
再說了,
“這他媽的是九班的地盤,你來九班鬧,到底是誰弄死誰?”
鄒凱說完一把推開蔣少龍,九班的一堆男生立刻呼啦啦圍了上來,大有隨時干一架的氣勢,蔣少龍那幾個跟班見勢不好,連忙上去勸架:“算了,算了,別搭理他們。”
“就是?!?
三兩語把蔣少龍拽離了考場。
鄒凱嘁了一聲,面露不屑,心想都是什么玩意兒,他見靳珩站在旁邊不吭聲,一副被霸凌習(xí)慣的樣子,自動默認他是那種小可憐:“怕他們干什么,一群欺軟怕硬的東西,你越忍讓他們越來勁,大不了干一架,誰怕誰?!?
剛才找靳珩要答案的女生也出聲安慰道:“下次遇見這種事兒,你直接找老師,找家長,他們就是覺得你不敢把事情鬧大才這么欺負你,惹急了直接找媒體曝光,我不信學(xué)校還會眼睜睜看著不管,總之不能讓他們覺得欺負人可以不擔(dān)責(zé)任?!?
人們總是肆無忌憚的一直逾越底線,大部分情況下是因為他們沒有為此付出代價。
但靳珩沒辦法像鄒凱他們那樣底氣十足的出聲,他身后空無一人,既沒有父母,也沒有親友,更沒有任何倚仗。
“嗯,謝謝。”
靳珩的情緒總是很淡,額前的碎發(fā)遮住了神情,讓人難以分辨一二,說完這句話,就拿起書包離開了考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