聞炎在里面落座,記憶中這家火鍋店明明生意慘淡,門可羅雀,一下子人滿為患,簡直令人匪夷所思。
靳珩坐在他旁邊,翻看了一下菜單:“正常,天氣冷了,都這樣?!?
他和聞炎點完菜,把菜單遞給對面:“想吃什么自己勾。”
看的出來,顏娜有意緩和氣氛,難得主動和徐猛說話選了幾道菜,終于把剛才降至冰點的溫度拉了回來。幾杯飲料下肚,話匣子也漸漸的打開了。
聞炎顯然知道事情起因,對徐猛道:“第一次見你跟顏娜生氣。其實沒必要,等她考試成績下來再說,勉強有什么用。”
聞炎是那幫不良少年的頭子,平常打歸打,鬧歸鬧,真到關(guān)鍵時刻,徐猛免不了要聽他兩句話。
徐猛外貌偏冷酷,只是平常笑嘻嘻的,不大看的出來。他盯著鴛鴦鍋里咕嘟冒泡的鍋底,垂眸道:“我查過了,海大挺好的。”
起碼是顏娜比較容易能考上的本科。
聞炎掀了掀眼皮,指尖輕叩桌子:“你說好不算,得她說了才算?!?
徐猛抬眼看向他:“那如果靳珩考上重點,但非要留在本地上一個破爛學校,你讓不讓他念?”
這番話看似平和,卻隱隱藏著刺。聞炎直截了當?shù)牡溃骸安蛔?。?
他終于拋棄了那種沒骨頭的坐姿,略微坐直身形道:“他去哪兒,我跟著去?!?
但徐猛沒那么多選擇余地,他不可能又陪著顏娜,又陪著生病的母親,只能在二者中間權(quán)衡。
靳珩在旁邊安靜涮肉,似乎全然沒聽見他們在說什么,只是在聞炎說他去哪兒就跟著去哪兒的時候,微不可察笑了笑。
唯一云里霧里的大概就只有顏娜。
紅白的火鍋底料翻騰著冒出霧氣,聲音咕嘟作響。靳珩風輕云淡,似乎他們所糾結(jié)的問題只是人生中一個再小不過的坎。夾了一筷子涮好的肉,放到了聞炎的料碟里。
徐猛不想在這個話題上繼續(xù)做糾纏,隨口問了一句:“你們過年回老家嗎?”
顏娜在旁邊搖了搖頭:“不回,備考?!?
她家里人為了讓她安心考試,年都沒打算讓她過,就待在家里復習。
聞炎就更簡單了,他和靳珩都沒什么親戚,哪兒來的老家:“不回,以前怎么過現(xiàn)在還怎么過唄,睡個幾天懶覺就過去了?!?
這番話一聽就沒什么浪漫細胞。靳珩看了他一眼:“一年一次的傳統(tǒng)節(jié)日,你就打算睡過去?”
聞炎微微傾身,用只有他們兩個能聽見的聲音道:“跟你睡,又不跟別人睡?!?
說完哥倆好的拍了拍靳珩的肩:“看開點?!?
靳珩:“……”
這一頓飯勉勉強強的吃完了。他們結(jié)完賬,走出火鍋店,身后喧囂熱鬧遠去,立即被外面的冷風吹了個透心涼,腦子都麻了片刻。
聞炎倒吸一口涼氣:“嘶……”
他裝逼,把外套脫了,外間驟降的寒意對他來說無疑是一個巨大的“打擊”。
靳珩側(cè)身擋住風,見他凍的跟狗一樣,把外套強行給他穿上。然后用帶著余溫的掌心摸了摸他冰冷的臉,意味不明的笑問道:“下次還脫嗎?”
當然不脫,命重要。
聞炎站在店門口的石階上,這樣就比靳珩高了小半個頭,他從后面攬住靳珩的脖頸,玩鬧似的壓住他后背:“靠,下次脫你的!”
顏娜只以為他們是兄弟間的打鬧,沒有在意,搓了搓有些發(fā)冷的胳膊。徐猛見狀在路邊攔了輛車,把她塞進去,對聞炎道:“我們先走了?!?
聞炎抬了抬下巴,示意他們隨意。
徐猛坐進車里,反手關(guān)上門。不知為什么,忽然把窗戶降下來半邊,在一望無際的夜色背景下,定定看著聞炎道:“你們比我幸運,還有的選……”
有人的十八歲一無所有,有人的十八歲黯淡無光。
而少年所剩不過一腔孤勇,攜負滿身,奔赴前行。可以毫無顧忌的去做同一件事,走同一條路。
他們有選擇,卻也不用選擇。
徐猛當初并不看好聞炎和靳珩,但現(xiàn)在想來,他們反而是最有可能走下去的一對。世間很多事都是開頭美好,結(jié)局落寞。然而還有一些明明是苦澀的故事,最后卻釀出了回甘。
以為是荒唐,其實是命中注定。
他說完笑了笑,升起車窗,出租車絕塵而去。
靳珩肩上沉甸甸的,見狀偏頭看向聞炎,不期然和他視線對了個正著,鼻尖短暫碰到了一起,又很快分開。
靳珩挑眉:“徐猛剛才說什么了?”
聞炎從后面搭著他的肩膀,指尖輕動,然后俯身湊到他耳邊,故意賣關(guān)子道:“他說……”
靳珩耳尖動了動:“說什么?”
聞炎笑了:“說我們很幸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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