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溪堂倒是很驚訝的發(fā)現(xiàn)他和公孫琢玉居然臭味相投……啊不,志同道合,例如兩個人都喜歡值錢的古董字畫,奇珍異寶,在底下相聊甚歡。
宋溪堂分開的時候還有些不舍:“公孫大人,在下改日定當向你討教畫技,還望不吝賜教?!?
公孫琢玉:“哪里哪里,討教談不上,互相切磋?!?
冷無經(jīng)過他身邊,一陣低咳,禮數(shù)周全,讓人看不出半分機鋒:“公孫大人,在下吹不得風(fēng),便先回去了?!?
公孫琢玉笑臉相迎:“冷先生保重?!?
一回頭,卻見杜陵春已經(jīng)轉(zhuǎn)身離去,丫鬟在前面挑著燈,已經(jīng)走了大半個抄手游廊,連忙小跑著跟了上去:“司公,司公!”
杜陵春腳步頓了頓,卻未停下,待公孫琢玉追上來,才聽不出情緒的問道:“有事?”
公孫琢玉敏銳察覺到他情緒不對,接過一旁丫鬟手里的燈籠,笑了笑:“我為司公照燈?!?
抄手游廊旁邊便是荷花池,在夜色中影影綽約。公孫琢玉手中拿著一桿做工精細的琉璃燈,暖黃的燭光將前方的路照得朦朦朧朧,在地上打落一片陰影。
公孫琢玉問:“司公是不是生氣了?”
杜陵春心想公孫琢玉方才不還和宋溪堂聊的歡么,這會兒子又來找自己做什么。冷冷一拂袖,細長的眉頭皺了皺,勾唇反問道:“我生什么氣?!?
公孫琢玉心想你分明就是生氣了,低聲道:“司公若想扳倒嚴復(fù),在下當效犬馬之勞,只是我愚笨,會查案,卻不見得會做手腳,恐壞了司公的大事?!?
他以為杜陵春是為了這個生氣。
杜陵春瞇了瞇眼,側(cè)目看向他:“那你確實愚笨。”
公孫琢玉:“……”
qaq他明明辣么聰明。
杜陵春見不得他這幅無辜樣子,揮袖示意下人退遠,頓了頓才道:“你只管破你的案,查你的真相便罷,旁的事不用管,自有我來處理?!?
在京中行走,必不可少的除了金銀權(quán)勢,還有靠山。公孫琢玉一介小小縣令,倘若無杜陵春相護,只怕早讓人吃的連渣子都不剩了。
公孫琢玉自己也知道這一點,心中說不上來什么感受,只單純的覺得,有人護著……挺好的……
他看著杜陵春在夜色中的身形,纖細而又單薄,不由得離對方近了些,低聲道:“謝司公?!?
公孫琢玉手中提著燈籠,乍然靠近,像是一團朦朧的光,讓身處黑暗中的人難以適應(yīng)。杜陵春本能躲避,誰料腳下剛好是三道青石臺階,直接踩空了——
“司公當心!”
公孫琢玉眼疾手快攥住了他的手腕,杜陵春在他的攙扶下險險站穩(wěn),不免感到些許狼狽,尷尬道:“無事?!?
這條回廊他走過沒有千次也有百次了,被絆倒實在丟人。
公孫琢玉原本想松開他,但猶豫一瞬,復(fù)又重新握緊了他的手腕:“天黑路滑,我扶著司公吧。”
杜陵春不知為何,竟也沒拒絕。隔著衣衫,隱隱能感受到公孫琢玉有力的指尖,還有滾燙的掌心。似乎是為了緩解尷尬的氣氛,他隨口問道:“你叫琢玉?”
公孫琢玉小雞啄米似的點頭:“嗯嗯嗯,父親說,君子如玉,先琢之,后成器,故而取名琢玉?!?
杜陵春嗯了一聲,沒再說話,片刻后,又忽然道:“你送我的那幅畫……”
公孫琢玉下意識抬頭:“畫?怎么了?”
杜陵春抿唇:“為何不亮了?”
那畫白天是紅日照山川,夜間便是月升映江河,然而隨著時間流逝,原本會發(fā)光的地方卻逐漸弱了下去。
公孫琢玉恍然:“司公將畫拿出來,時常照照太陽,便會重新亮起來的?!?
那種熒石本身是不發(fā)光的,只是具有磷光特性,在得到陽光照射后才會被激發(fā),所以只能持續(xù)一段時間。
杜陵春聞,微微松了口氣,還欲說些什么,卻見已經(jīng)走到了臥房,慢半拍頓住了腳步。
公孫琢玉有些不受控制,用指尖輕輕摩挲了一下杜陵春的手腕,只覺纖細異常,仿佛稍用些力就會折斷似的,低聲道:“司公,早些歇息?!?
莫名的,有些不舍得放開這只手。
而杜陵春仿佛察覺到什么,心跳莫名漏了一拍,隨后加速跳動,險些從嗓子眼蹦出來。他在黑夜中看向公孫琢玉,喉間發(fā)緊,半晌才語調(diào)生硬的嗯了一聲:“知道了。”
然后緩緩將手抽了出來。
微涼的袖袍在指尖水似的緩緩傾瀉抽離,只留下些許余溫。公孫琢玉慢半拍的收回手,看了杜陵春一眼:“那……下官就先回房了。”
杜陵春:“回吧,明日帶你去刑部?!?
月上中天,皎潔如玉。
因為這起連環(huán)殺人案牽扯甚廣,受害官員的尸體都還保存在冰室中尚未下葬,按理說沒有特批是不得入內(nèi)的,但杜陵春要看,卻也無人敢攔。
看守冰室的是一名五十歲許的老者,他用鑰匙打開了門,指著里面三具蓋著白布的尸體道:“都在這里面了,大人可不要待久,容易得風(fēng)寒?!?
公孫琢玉率先步入冰室,周身立即被冷氣侵蝕,好在習(xí)過武,倒也受得住。他掀開尸體上的白布,看向第一名死者。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涼州刺史董千里那張血肉模糊的臉,不由得出聲問道:“他的臉皮呢?”
作者有話要說:董千里:我不要了行不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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