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怎么知道?”一人問。
“京中已有傳聞。”
秋蘅平靜的語氣令四人不覺放松的同時,對話的節(jié)奏也被掌握。
“你們?yōu)槭裁匆獨⒃珊???
回應(yīng)的是一片沉默。
秋蘅等了等,站起身來:“不說算了,回家了?!?
她救幾人,自是出于敵人的敵人是朋友的想法,或許可以合作。
身為永清伯府的秋六姑娘,能用之人太少了。青蘿、王媽媽她們偶爾打掩護(hù)可以,參與進(jìn)來不合適。
秋蘅有一點很明確:秋六姑娘的身份在世人面前不能倒,心直口快的、單純的、有點才能的秋六姑娘。
但畢竟是萍水相逢,他們不愿放下防備也不強(qiáng)求。
“站?。 币蝗碎W身上前,伸手擋住秋蘅。
秋蘅輕笑:“要恩將仇報?。俊?
那人以黑巾掩面,只露出一雙眼,聽秋蘅這么說后眼里露出幾分尷尬。
“我們怎么確定你不會轉(zhuǎn)頭去報官?”
秋蘅搖頭:“先前我還詫異你們白日才行刺,袁宅明顯會加強(qiáng)戒備,為何晚上還要行事?,F(xiàn)在看來,確實不聰明?!?
“你知道什么!”攔著秋蘅的人似是被踩到了痛處,激動起來,“我們那么多人,都死了,都死了,只剩了我們這幾個!再不抓緊動手,在這人生地不熟的京城就沒機(jī)會了!”
“陳三,別這么說。小兄弟對我們有恩?!绷硪蝗藳_秋蘅拱手,“小兄弟別和他計較,他性子急。”
“那我是走還是不走?”秋蘅問。
“小兄弟請坐?!蹦侨俗詧蠹议T,“我姓陶,都叫我陶大。這是陳三,這是劉二,這是聶三娘。”
秋蘅一一記下,多看了一眼那蒙面女子。
“袁成海多年來在東南巧取豪奪,逼得無數(shù)百姓家破人亡,流離失所,漸漸有些義士聚在一起,誓要取這狗賊性命……”
陶大講起袁成海在東南的樁樁惡行,遠(yuǎn)比書上幾筆記載觸目驚心。
“可他身邊的護(hù)衛(wèi)越來越多,防護(hù)越來越嚴(yán)密,在南邊完全沒有一點機(jī)會。我們一群人暗暗跟著他北上,一路找機(jī)會動手,等到進(jìn)京已經(jīng)不剩幾個了。今天白日見他身邊終于沒那么多護(hù)衛(wèi)跟著,這才拼死一搏……”
一旁陳三聽著聽著干脆扯下黑巾,露出一張很年輕的臉,整個人透著一股破罐子破摔的喪氣:“我不怕死,可我怕那狗賊不死!他害我一家人沒了住處,才三歲的妹妹活活凍死在街頭……我恨,我不甘心!”
年輕人一拳砸在地上,眼淚滴落。
聶三娘是四人中唯一的女子,雙手環(huán)膝,語氣冰冷:“狗賊不死,我做鬼也不放過他!”
陶大低聲道:“三娘還有個妹妹,年初三娘帶妹妹出門玩遇到了狗賊,狗賊直接擄走了四娘,這次進(jìn)京還帶了四娘來……”
“是我的錯,我仗著有幾分身手,非要拉著妹妹出去玩,結(jié)果害妹妹入了虎口……”聶三娘抬手掩面。
最沉默的是劉二,始終一不發(fā)。
陶大竭力忍著情緒,道:“剛剛被留下的叫劉大……劉二的親哥哥?!?
“節(jié)哀?!甭犞@些訴說,秋蘅的心是沉重的,可又出奇平靜。
早就知道了,早就見到了。
國破家亡后的夏人啊,淪為豬狗。
“小兄弟,你如何稱呼?”陶大問。
對這神秘少年,他自然不是真的完全信任。可不信任又能怎么樣呢?
轟轟烈烈不計生死的刺殺行動,到了這時候與其說是對取狗賊性命勢在必得,不如說是飛蛾撲火,雖死無憾。
死了那么多同伴,他們理應(yīng)為了共同的目標(biāo)赴死相陪。
“你們可以叫我鵲。”
“鵲?”
“對,喜鵲的鵲?!?
“報喜鳥——”陳三突然笑了起來,是諷刺的笑。
這少年莫不是故意惡心他們吧?
陶大則穩(wěn)重許多:“看來小兄弟有一對非常疼愛你的父母。”
“是啊,但他們都死啦?!鼻镛空Z氣輕輕,仿佛說著無關(guān)緊要的事,“死在袁成海這樣的狗賊手中?!?
她看著四人,正色提議:“不如合作吧?”
既然不畏死,不惜死,那就和她阿蘅一起,再試一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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