映入眼簾的是一對蝴蝶樣式的配飾??促|(zhì)地似木非木,古樸與精致俱備,有種別樣的清貴。
不用刻意去嗅,一股香氣就飄入鼻中。這香也如其質(zhì)地,醇厚中有股清涼氣,仿佛夏日的悶熱被清風(fēng)撕開一角,令人心曠神怡。
“這叫香佩,說是用各種香料調(diào)制而成,是你六妹從一位四處云游的老道長那里學(xué)來的。如今在京城倒是頗受歡迎,許多香鋪都有售了……”老夫人在一旁說著。
秋荷伸手,輕輕撫摸著蝴蝶香佩:“六妹真是蕙質(zhì)蘭心?!?
老夫人撇嘴:“快別夸她。一個鄉(xiāng)下丫頭,聽不出客氣話,性子還野,哪里有熱鬧往哪里湊……”
秋荷靜靜聽著祖母的嘮叨,一顆淚突然掉下來。
她低著頭,這滴淚砸在衣衫上,幾乎沒有痕跡。
老夫人一頓,緊張瞄了一眼左右。
不大的室中立著兩名宮婢,好在視線沒在這里,這才松口氣。
宮中不是不能放肆,只是一個小小美人沒資格放肆。
譬如那虞貴妃,呼風(fēng)喚雨也無人敢說。
“美人看看,這香佩是不是挺特別的?”老夫人沒問秋荷為何突然落淚。
問什么呢,這深宮不是大丫頭想來的,一晃數(shù)年無子無女也無寵,其中酸楚何需問。
“比起香囊,是別有一番風(fēng)韻?!鼻锖梢彩帐昂眯那?,沖老夫人展顏,“六妹能回來可真好,我還記得她小時候粉團(tuán)一樣玉雪可愛,力氣卻大,常把芙兒她們打哭……”
“還有這事?祖母都忘了……”
相聚時光總是短暫,老夫人離開后,室內(nèi)立刻冷清下來。
秋荷盯著那對散發(fā)著清爽香氣的蝴蝶香佩許久,才開口:“好好收起來吧?!?
“您不戴嗎?”宮婢問。
“把東西收好,回頭說不定有用?!?
哪里能戴呢,宮中有誰不知虞貴妃喜歡蝴蝶,簪釵衣裙慣用蝴蝶樣式。
她一見這對蝴蝶香佩,就覺得會是虞貴妃喜歡的東西。戴是不能戴的,以后若遇到難處,或許能以此向虞貴妃討個出路。
宮外的熱鬧都是別人的,宮中的危機(jī)才是自己的。秋荷抬手壓壓眼尾,壓下洶涌而出的恨意。
她恨祖父以她博前程,恨母親不念骨肉之情,恨父親悶聲享好處。
更恨命不好,偏偏在最合適的年紀(jì)趕上帝王充盈后宮,被迫與心上人情斷。
明明當(dāng)初是兩家樂見其成的姻緣,他們縱容、促成,又毀掉。最后都過去了,只把她一人留在了痛苦里。
宮中的愛恨榮衰,秋蘅不知道,選蝴蝶香佩作為送給長姐的生辰禮,是她有意為之。
她知道宮中那位能左右帝王心思的虞貴妃,喜歡蝴蝶樣式。秋大姑娘要是有心,那對蝴蝶香佩就能派上用場,那她就有了與虞貴妃搭上的可能。
留給大夏的時間太短,她孤身一人行事,只能盡量多撒下種子,等待不知哪顆種子開出花來。
袁宅那邊暫時沒有動靜,沒過兩日,秋蘅收到了長春侯府二姑娘馮采星的帖子。
馮采星邀她去參加蹴鞠社的活動。
京中大大小小的蹴鞠社有不少,馮采星所在的蹴鞠社名圓團(tuán)社,是貴女中最有影響力的蹴鞠社,社長是福王府的容寧郡主。
長春侯府的馬車直接來到永清伯府,馮采星接上秋蘅前往云園。
云園開辟了許多場地供人蹴鞠。園中綠草如茵,樹木高大,甚至有搭起的彩棚遮擋日頭,對喜愛蹴鞠的人來說,夏日來這里玩最合適。
“姐姐有些不爽利,也不愛蹴鞠?!瘪T采星親昵挽著秋蘅胳膊,“容寧郡主知道咱們熟悉,點(diǎn)名要我?guī)阋黄?。?
秋蘅揚(yáng)眉:“郡主知道我?”
“知道呀?!瘪T采星揚(yáng)著唇,神采飛揚(yáng),“阿蘅你忘了端午節(jié)你大發(fā)神威的事了?容寧郡主那日不在,后來聽說了就把你記在心上了,早就和我說有機(jī)會見見你……”
秋蘅含笑聽著,在心中勾勒著容寧郡主的模樣。
這位酷愛蹴鞠的郡主,書上筆墨不少,是位可悲可嘆可敬的女子。
袁成海引起東南之亂,北齊蠢蠢欲動。大夏向西姜提出結(jié)盟,西姜不但索要了大量財(cái)富,還要大夏公主嫁西姜王為妃。
大夏沒有適齡公主,宗室女人人自危,福王主動提出為靖平帝分憂,其女容寧郡主封公主,和親西姜。
可后來,西姜?dú)Ъs了,理由更是荒唐,說容寧郡主并非帝女。容寧郡主憤而刺殺西姜王未果,慘死異國。
馬車一直向前,車輪吱呀聲中,云園到了。
一群少女在彩棚下蹴鞠,更廣闊之處有男子追逐奔跑,進(jìn)行著蹴鞠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