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蘅抹了一把臉上的水,憤憤瞪著湖邊的少年:他專來克她的吧!
薛寒也看到了剛才年輕男人口中的“水鬼”,不覺揚起唇角。
是心中隱秘的期待落到實處,生出不可說的歡喜來。
再然后,才是深深的疑惑:秋六姑娘說患有怪病,發(fā)作時需要泡在湖水中,那每次發(fā)作都是月圓之日?
這很像志怪傳說中的精怪變身——
少年望著湖中少女,不受控制猜測著她的真身,直到秋蘅游向小船,理智才回籠。
這世上當然不會有鬼物精怪。
等待秋蘅上岸的時候,薛寒想得更多:既是每逢月圓之日才會怪病發(fā)作,那為何上個月的十五日在這里沒有遇到她呢?
是他們錯過了,還是有別的原因?
五月十五,六月十五,七月十五——六月有什么不同?或者說,五月和七月有什么共同之處?
薛寒知道自己的猜測太過天馬行空,會被人笑不著邊際,而這是他自小養(yǎng)成的習慣。
當乞兒時坐在墻根看人來人往,他就會根據(jù)一個人的穿著、眼神,猜測對方的身份和脾氣,判斷討得吃食而不會挨踹的機會有多大。
無聊時,還會推測發(fā)生在這個人身上的故事。什么故事他都敢想,這讓日子沒那么難熬。
腳步聲在身邊停下,薛寒收回放飛的思緒,看向換好衣裳的少女。
“秋六姑娘——”
薛寒剛想客氣兩句,秋蘅就在他身邊坐下來。
她離得很近,他能聞到她身上潮濕的湖水氣。比不上各種芳香好聞,卻清新自然,仿佛她就生在這湖中。
薛寒想,她身上一定有很大的秘密。
“薛大人怎么會來這里?”秋蘅直接問。
薛寒心生各種疑惑時,秋蘅也疑惑著:薛寒來青蓮湖是隨意閑逛,還是為了她?若是為了她,他又如何篤定她今日會來?
“我——”薛寒頓了頓,“這兩日一直忙查案,出來透口氣?!?
他自是不能說來這里是預感會遇到她,那要被她當?shù)峭阶恿恕?
“是忙袁成海的案子嗎?”
薛寒深深看秋蘅一眼。
她語氣這般自然,讓他先前那些亂七八糟的猜測越發(fā)沒有根由。
“是袁成海的案子?!毖畬ι仙倥髁恋难垌?,“說起來秋六姑娘去過袁宅,有沒有發(fā)現(xiàn)異常之處?”
秋蘅莞爾:“沒有。我去袁宅,從下馬車就有袁宅的侍女領著,接觸到的只有袁大人的三位女眷,沒覺得她們有什么異常?!?
薛寒目光駐留在少女唇邊。
許是在水中泡過,她的唇色很淡,笑意也很淡,卻能感到發(fā)自內(nèi)心的喜悅。
“秋六姑娘……很開心袁成海的死?”
“當然?!鼻镛考由盍舜浇堑男?,理直氣壯反問,“薛大人難道不高興嗎?”
薛寒到底是什么樣的人呢?與他的養(yǎng)父薛全立場可一致?這對養(yǎng)父子感情又如何?
韓悟與袁成海已死,不管下一步如何,能有了解薛全的機會她都不會錯過。
而要了解薛全,自然繞不過薛寒。
這一次,薛寒從心回答:“我也很高興。”
二人對視,這一刻因袁成海之死而產(chǎn)生的愉悅心情是一樣的。
天色比剛才暗了,晚霞散去,夜色朦朧。
望著眉目分明的少年,秋蘅突然有些慶幸。
還好薛寒是明辨是非之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