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真的?太好啦!那我今兒個要好好看戲,一定把戲里的內(nèi)容好好記下來,告訴給娘!”老娘拍拍手,從小繡凳上站起來,跑出去。
董云海連聲的應(yīng)和她,只是在她背對自己時,才長長嘆了口氣。
他的娘,自從那一日,便永遠停在小時候的某一天。
在她的眼中,她永遠是那個只有六七歲的女童,而自己這個應(yīng)該被她照顧撫育的兒子,反而成了她的父親。
若是只如此,其實也還好。
可一旦下雨的夜晚來臨,她又會將那日可怕的記憶拉回腦海,她瑟縮、顫抖、尖叫……
董云海無聲嘆息一句。
想這些做什么呢?
都已經(jīng)過去了好幾年,那些害得他家破人亡的人也已經(jīng)比他更家破人亡。
而這都要感謝三殿下。
若說他娘給了他第一次生命,那這第二次的生便是三殿下給他的,為了三殿下,他什么都能做。
董云海帶著老娘來了聚賢茶樓二樓的一間包房。
雖不是最貴的,但勝在就在舞臺對面。
老娘最愛看戲了,他為她剝了些瓜子放在面前,就連面前的魚蝦,也要剔的干干凈凈推到她面前。
“爹,爹你快看!要開始了!”老娘激動地拍掌。
董云海隨意應(yīng)和了一句,他對這些咿咿呀呀的東西向來沒什么興趣。
可不知為何,今日的戲似乎有些不一樣。
尤其是那娃娃生出場報出身份的時候,董云海猛然愣了一下。
“錢串兒!”
這三個字一下抓住董云海的耳朵。
他目光朝著舞臺上那對父子看去,似乎穿過很久遠的時光,看到了曾經(jīng)的父親和自己。
父親擅行商、愛行商,就連隨身的掛飾都是個金色的小算盤,可自己作為父親唯一的兒子,卻與他一點不同。
他愛習武,總是泡在武場上不愿回家。
父親給他找的武師傅本是讓他強身健體的,可他卻纏著對方硬生生從對方身上學(xué)了十二分真功夫。
至于算學(xué)、商才……那是什么?
后來父親急了,找大師為自己算了一卦,于是從那天起自己的小名便從海哥兒變成了錢串兒……
且就屬父親叫的最勤,總是一疊聲的“錢串兒”“錢串兒”。
董云海想到這些,長長吁出口氣,大抵是巧合吧,大抵是所有父親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夠子承父業(yè)?
他垂下眸,苦笑一聲。
可還不等他苦笑完,臺上的氣氛已不復(fù)剛才的溫情脈脈。
家中突逢變故,父親為了生意不得不遠行。
錢串子同往常一樣,等著父親歸來。
可這次,他等來的卻是父親馬車跌落山崖身亡……
怎么會這樣?
董云海剛放下的心又提起來了,怎么會有這般的巧合?
當初父親生意遭遇變故,為了起死回生,冒險做起海上生意,起先幾次都很不錯,父親甚至抱著自己洋洋自得,講述海上的驚奇有趣。
可后來……有一次,他連同船隊一起淹沒在了海上,尸首無存!
巧合!
對,一定都是巧合。
董云海心不在焉地坐下,可目光卻無法控制地頻頻望向臺上。
直到再一次,當臺上扮演錢串子的娃娃生打開了當做府門的幕布……
神色陡變,身形踉蹌。
一句尖銳的戲腔厲泣!
“乳娘……王伯……表姐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