宗政星遙被顛得七葷八素,險些就吐在了馬背上。
冷電察覺到了她的不對勁,猶豫再三還是低聲問道:“公主殿下可要草民停下來歇一歇?”
宗政星遙強忍著不適搖頭。
“不必為我一人耽擱了正事,趕路要緊?!?
自出宮后,她便鮮少再自稱本宮。
因為她明白,這里根本沒人會真的把她當公主捧著。
她必須自強自立,才不會惹人厭煩。
沒想到,一個嬌滴滴的公主竟然不會矯情。
這讓冷電對她有些刮目相看。
“便請殿下再忍一忍?!?
“草民會盡量騎得再平穩(wěn)些?!?
說著,冷電便將韁繩拉得更緊,也將宗政星遙往自己懷中圈的更攏了些。
宗政星遙感受到背后有個緊實的胸膛,一張臉早已悄悄紅透。
此人,當真只是一個尋常侍衛(wèi)?
不,不只是他。
今晚在那山寨里的所有侍衛(wèi),都絕不只是尋常人家中的那些尋常家丁和侍衛(wèi)而已!
甚至,可能他們個個都比皇宮里的侍衛(wèi)身手還要高強。
這兩日下來,宗政星遙也看的明白。
這南宮卿落絕不只是一個尋常的商婦。
她一樁樁的行為和計策,環(huán)環(huán)相扣地讓宗政星遙都應接不暇,甚是佩服不已。
有些地方宗政星遙的腦子還未轉(zhuǎn)過彎來,她便又立即想到了下一茬。
直到現(xiàn)在宗政星遙都未將李卿落的所有計謀理清過。
但她就是順著走到了這一步。
這個南宮卿落究竟是何人?
宗政星遙的腦子里已經(jīng)數(shù)次冒出這個疑問。
而她看到自己的父皇和皇兄都被設計成了這樣,宗政星遙心中說不清是怎樣的滋味。
她扭頭看向一旁。
在宗政星遙的左側(cè),正是強忍著殺意的槿婳,親自馱著已被斷了一只手的宗政無邪。
宗政無邪白著臉已經(jīng)失去意識,一雙手吊垂在馬腹上,其中一只已被紗布緊緊裹住,浸透了鮮血。
宗政星遙看了眼四皇兄的慘狀,不忍地撇開了頭去。
前方,是一身男裝英姿颯爽正策馬狂奔的南宮卿落。
而她身后還跟著一個老嬤嬤和婢女。
“你們到底是什么人?”
宗政星遙忍不住地開口問向身后的冷電。
冷電:“殿下您不必知道?!?
宗政星遙一聲冷笑。
“希望本宮不會后悔與你們的合作?!?
“若是你們傷了大楚的江山社稷……我便是千古罪人?!?
冷電:“公主多慮了?!?
“大楚的江山社稷早就已經(jīng)腐朽爛透,您何苦攬到自己身上?”
“千里之堤潰于蟻穴,也絕非一朝一夕?!?
宗政星遙甚是詫異地扭頭看向身后之人。
他竟能說出這種話來?
一個侍衛(wèi)而已,竟有如此眼界和心境!
這讓宗政星遙的心不受控制地狠狠一撞。
然而,事情也并非李卿落所設想的那般順利。
秦王那邊很快就發(fā)現(xiàn)了有一小部分的人馬在半途拐了道,分了路。
于是,也派了一百人的小隊前來追擊。
殺字們率先發(fā)現(xiàn)了后面的人馬。
“姑娘,你們先走!”
“屬下等留下斷后?!?
李卿落將馬停下,并調(diào)轉(zhuǎn)馬頭。
“同生共死,一起進退!”
“所有人,速戰(zhàn)速決!”
若是留下二十人對抗秦王的一百人小隊,雖說對殺字們來說仍有勝算。
但一定會有犧牲流血。
李卿落地殺字有二十七人,她也絕不會讓這個數(shù)字減少一個。
殺字們面面相覷,個個面露動容。
他們自幼就被訓練成那殺人的工具。
可以是刀,也可以是劍。
還能是隨時犧牲的利刃和盾牌。
但絕非是人。
然而跟著姑娘以來,他們開始變得有血有肉,也開始被人珍惜呵護。
他們感覺到了自己還是一個活生生的人。
甚至如今還有兄弟可以談婚論嫁。
姑娘甚至讓秦陵研制藥膏,將他們臉上的黥字抹掉。
現(xiàn)在,姑娘還要與他們同生共死。
能得如此主子,又怎不是他們原本黑暗無光,死寂沉沉的人生之光?
所有人抽刀抽劍,拿出自己最趁手的兵器:“吾等誓死與姑娘,同生共死,共同進退!”
李卿落接過鄭嬤嬤丟來的弓箭背在背上。
再抽出碧落劍握在手中,目光堅定毅然:“記住,本姑娘不要你們死。今日所有人,一個也不能少?!?
她的眼睛不止是看向殺字。
也看向肅王府的侍衛(wèi)。
最后落在宗政星遙的身上,她重重一頷首。
看到這樣的李卿落,宗政星遙滿目震撼,心中震蕩如同地動山搖。
原來,這世上還有女子,可以活出這等模樣。
如此恣意瀟灑,如此霸道沉穩(wěn),如此的……巾幗不讓須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