七日后,馬車終于行駛到了容州附近。
有老嬤嬤前來通知阮錦寧下馬車,換乘喜轎進城。
半個時辰后,喜轎晃晃悠悠進了城,又沒有什么波折地進了厲王府。
新郎重傷無法起床,阮錦寧便獨自跨過火盆,在盼兒的攙扶下進了府。
明明是大喜的日子,厲王府內(nèi)卻靜悄悄一片,不像是在辦喜事。
進了禮堂,有人冷聲說道:王爺身體不適,無法親自拜堂,便用他的喜服代替。
盼兒氣的想說什么:你們……
阮錦寧在衣袖下掐了掐她的手,盼兒后面的話就心不甘情不愿地吞了回去。
拜過天地后,阮錦寧被人扶著朝洞房走去。
便是她自詡淡定,此時也忍不住緊張了起來。
兩世為人,她卻是第一次與人成親,成親的對象還是一個傷重到無法親自拜堂的廢人。
沒錯,兩世為人。
三個月前,在阮丞相聽了趙氏的攛掇跑來找她,要求她將心上人和好姻緣讓給阮靈珠的時候,她好似是被最后一根稻草壓死的駱駝,再也承受不住憤懣與委屈,選擇了上吊。
大概是老天垂憐她,她沒有死成。
昏迷的七日里,她的靈魂穿越到了一個名為藍星的現(xiàn)代文明社會。
雖然從出生起就是孤兒,住在孤兒院里,但在那個相對公平的社會里,她借助好心人的資助和自己的努力,順利在最高的醫(yī)科學(xué)府畢業(yè)。
她報答了那資助她的好心人,而后便一心撲在救死扶傷上,救助了很多人,醫(yī)術(shù)也提高到了令人敬仰的地步。
在她壽終正寢的最后幾年,被她救治過的人自發(fā)為她取了一個稱號——寧醫(yī)圣。
彌留之際,她以為自己終于要結(jié)束生命了,沒想到一睜眼,她又回到了大召國,而彼時距離她想不開自縊,不過過去了七日。
她想著,既然老天多給了她一次機會,那她便都用來了卻遺憾吧。
那些欠她的、欠她娘的,她要一一拿回來。
那些欺她、辱她的,終有一日,她也會報復(fù)回去。
她是醫(yī)圣,她有一副菩薩心腸。
可,這菩薩心腸,不會對著自己的仇人敞開心扉。
選擇與厲王成婚,是迫于形勢的不得已,卻也是她得以施展手段的第一步。
丞相府雖是她的家,她卻沒有半點屬于自己的根基、勢力,趙氏和阮青云,也不會允許她發(fā)展自己的勢力。
只有離開丞相府,才能置之死地而后生。
至于嫁給一個將死之人……
莫說對方還沒死,對她來說不算什么。
便是真的死了,在那個高度文明的世界里生活了一世,她也不會在意那些虛名。
她,不會把自己的未來寄托在一個男人的身上。
無論對方是何種身份。
吱呀。
靜謐的夜晚,房門開啟的聲音格外刺耳。
一個婆子道:王妃,王爺就在里面呢,進去吧。
一股奇怪的味道從房間里傳了出來,阮錦寧微微凝眉,盼兒抓住了她的手臂:小姐!
無妨。
阮錦寧拍了拍盼兒的手,便獨自進了彌漫著怪味的房間。
那味道,像是尿液在密閉的空間里悶的時間長了的騷味,混合著腐肉的味道。
即便屋內(nèi)燃著熏香,卻也無法掩蓋這濃重的味道,混合在一起以后反而更難聞了。
心知不可能會有人來掀蓋頭,阮錦寧微微屈膝說了一句見過王爺,便自己掀了蓋頭。
紅燭灼灼,滿眼紅綢。
阮錦寧目光微動,就看到了床上的人。
七月的天,那人卻蓋著厚重的被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