車廂中,芳洲、王媽媽,乃至青蘿,都有一肚子話要說,可真的面對秋蘅,反而開不了口了。
姑娘昨夜為何不在冷香居?為何出現(xiàn)在城郊?是怎么離開伯府的?
到現(xiàn)在,王媽媽與青蘿還覺得像在夢里。
秋蘅把帷帽一摘,神色平靜:“青蘿,幫我梳梳頭發(fā)吧?!?
隨著她這一開口,車廂內(nèi)凝固的氣氛才活了過來。
青蘿慌忙應(yīng)一聲,從靠車壁放的箱籠里取出木梳,為秋蘅梳頭。
少女的頭發(fā)濃密黑亮,長至腰際,隨著一下一下梳順,青蘿忐忑的心也安穩(wěn)下來。
她只是一個小婢女,被大太太隨便安排進(jìn)冷香居,當(dāng)時在伯府下人眼中與被發(fā)配了無異,也是她這樣沒后臺的小丫鬟正常的去處。
誰知在冷香居的短短日子成了她最開心的日子,到現(xiàn)在甚至越來越多的人羨慕她天天能吃到芳洲做的點心。
她不知道姑娘做什么去了,但她知道她的好壞已與姑娘分不開。
青蘿手巧,很快為秋蘅綰好發(fā)髻,戴上珠釵。
王媽媽則拿打濕的帕子為秋蘅擦臉凈手,一眼瞥見衣袖滑落后手臂上的細(xì)細(xì)傷痕,手不由一頓,動作越發(fā)輕了。
“今日不在大福寺久留,上了香我們就回?!?
秋蘅一副閑話家常的語氣,令王媽媽與青蘿生出了一種她們是一起從伯府出發(fā)的錯覺。
王媽媽抬手,“啪”打了自己一下,對看向她的三人尷尬笑笑:“有個蚊子?!?
疼,不是癔癥。
芳洲拿出了栗糕:“姑娘,吃塊點心墊墊肚子?!?
秋蘅接過栗糕,慢慢吃起來。
王媽媽和青蘿吃到栗糕的香甜,緊繃的心也漸漸放松了。
大福寺到了。
秋蘅帶上帷帽下了馬車,知客僧迎上來。
幾次來大福寺,知客僧對這位秋六姑娘很有印象了,勸道:“今日一早有官兵來寺中尋人,女施主不如改日再來,免得被驚擾了。”
“這樣嗎?”掀起遮面輕紗的少女露出為難神色,“可來都來了……那我上了香便走?!?
隨著知客僧來到寶殿,秋蘅取香三支,在心中默念:佛祖慈悲,助我心想事成。
她不信佛。
她謝這位置剛剛好的大福寺,助她得償所愿,全身而退。
回城的路上,能看到一隊隊官兵策馬而過,風(fēng)聲鶴唳。
快到城門時,馬車就難往前移動了。前方排起長長的隊伍,接受入城檢查。
人們猜測著發(fā)生了什么事,在這樣的氛圍下無端緊張著。
突然呼喝聲由后方傳來:“讓開,讓開,韓公子要進(jìn)城!”
秋蘅聽到聲音,掀起青色的簾子往外看,就見一隊禁兵護(hù)著一人往城門口而去。
那人形容狼狽,一副還沒回魂的模樣,正是韓子恒。
城門吏急忙放行,目睹這一切的行人議論紛紛。
“韓公子是誰?。吭趺粗苯泳瓦M(jìn)去了?”
“今日進(jìn)城這么嚴(yán),該不會與他有關(guān)吧?”
……
秋蘅聽夠了,扶著青布簾的玉白手指輕輕松開,車廂中的光線瞬間暗了暗。
韓公子啊,是殿前都指揮使韓悟的獨子,韓子恒韓衙內(nèi)——坐于車中的少女在心中給出答案。
隊伍緩緩上前,城門如不知饜足的獸口,把世人吞入其中。
終于輪到了永清伯府的馬車,車夫稟明身份:“我們姑娘去大福寺上香回城?!?
“車?yán)锏娜硕枷聛怼!?